我的父亲〔散文〕
我的父亲,我终生的指路明灯,也是我们子女们的指路明灯。
父亲,他过逝己很多年,但他的指引、教育、示范、影响,一直在深深的影响着我、鼓舞着我、激励着我。
几十年来,不论在军队是战士是干部,在解放军的步兵团、省军区机关和兰州军区某办公室工作,还是在甘肃省野生动植物管理局任副局长、局长多年,直至退休后的这些年,不论社会环境发生什么变化,父亲的教诲,他的品行、善良、慈爱、正直、谦和、为人、勤恳,就是我人生的中轴线和主心骨,是我处人、做事、工作的思想和行为准则,父亲的这些言行举止,融入、惠及、影响了我的全部生活、工作和社会活动。任何时候,我都可以自豪地说:父亲对我的这些影响,让我几十年的全部工作、生活和社会活动,都达到了光明磊落、问心无愧。
父亲在马氏家族中,辈分很高。爷爷和奶奶过逝早,自我出生未曾见过爷爷奶奶。父亲兄弟4人他为小,大家都称他四爷或善爷。大爹、二大爹和大妈、二大妈我未见过。三大爹(绪爷)和三大妈给我的影响很多,还有一位堂大爹,即炳爷,都是我十分敬仰的长辈。宁夏灵武诸墙老家的农村四合院很大,房屋多,由三大爹和父亲两家对称居住,大院东西两侧还有两个很大的果园,东侧的果园为父亲家,西侧的果园属三大爹家。我小的时候,三大爹常到对门的父亲这儿来,父亲坐在炕桌上方位置,三大爹坐在靠里的炕桌边,他们兄弟二人一面喝着三泡台盖碗茶,一面拉(说)着家常话,我有时也坐到三大爹对面的炕桌边,用心听他们的说话。那个时候,三大爹家在灵武县城南街有一院精致的老房,父亲也常带我们到那里坐坐。在老家晚上睡觉时,我有时要到三大妈的房间去陪伴。三大爹逝世时,我在银川上学未能回去。上世纪70年代初,当时我已任步兵团政治处干部干事,回老家看望母亲和家人时,我特地看望了年大休弱、仍在老房子居住的三大妈。
上小学期间,父亲就带我参加田间地头的许多农活,我也很喜欢观察父亲和长兄们是怎么劳动怎么耕作,一年接一年,不知不觉中,把父亲的各样耕作劳动技术都记在了眼中,刻在了心里。冬季,我跟着父亲和兄弟们拆背房内的火炕,用长长的木榔头,敲碎烧焦的支撑火炕的土坷琅(结实的长方形土块)和泥草混凝的火炕炕面(火炕盖面),备好农家肥料。春天,父亲带着我们为土地施肥翻耕,播种小麦、水稻,插秧拔草灌水,玉米、蚕豆,黑豆、黄豆、菀豆等豆科类作物种植,茄子、辣椒、西红柿、红绿萝卜、糖萝卜(甜菜)、土豆、葫芦(南瓜)、蕃瓜、刀豆、豇豆、菠菜、白菜、芹菜、大蒜、颜穗(香菜)等蔬菜的种植栽培,凡在家乡肥沃的黄土地上能生长的,父母亲和兄姐们都手把手的教会了我。夏秋两季,是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生长和成熟的季节,在父亲和兄长们连年的指教带领下,我熟练的掌握了挥动镰刀收割小麦、水稻、谷物以及捆扎背运和打碾等农活,各类经济作物和蔬菜瓜果的收摘晾晒储藏等,待到霜降前后,翻地浇水、储备过冬粮食蔬菜的劳动,都能独立完成。
父母亲和兄姐们教授给我的这些基础的生产生活本领,惠及了我的一生。上学、从军队到地方,几十年过去了,少年时代学到的这些本事,样样都记的清楚,任何一样农活和栽种技术都信手会干。在军队参加军农生产和到偏远山区支农,在林业系统下到林区和保护区及相关农村牧区调研,涉及到各种农活和种植,样样都熟练掌握,给人们讲的清楚明白,让各方面人员特别佩服。以上这些,还拓展到了几十年来,我对人生、对社会、对世界、对文学的广泛认识和探讨,更让我的思想、信念、意志、境界开阔而坚定,内心世界一直是阳光的、朝气蓬勃的。我特别感激和感恩我的父亲母亲和兄姐、弟弟们,尤其是父母亲的恩惠,是我永远不能忘记的。
父亲留给我们子女最重要的遗产,是他在年复一年的生活中,从点点滴滴的言传身教中,极其深刻的在我们的思想、意识、品行中,象磐石筑牢了我们人生的界碑,象灯塔指引着我们一生的方向,象雨露滋润着每一个子女的心田,正象远近的许多临里亲朋说到我们这些子女,总是翘起大姆指夸奖:四爷的儿女们品行和为人,都是这样的(顶呱呱)。
父亲的一生,经历了解放前的兵荒马乱,又历经了解放后中国农村的多次大的变更,不论身边风云如何变化,父亲始终保持着中国老百姓千百年来拥有的最朴实的优良品质。父亲品行正直,性格温和,为人谦诚,乐于帮人,善,既是他名中的一字,又是他一生中品行的最集中概括和写照,不论是亲戚,还是乡临熟人,谁家或临家出现矛盾纠纷,都愿意请父亲作些调解,大家都会听父亲的劝导,因为父亲在庞大的村社中,在远近的亲属和临里友人中,一直有着很高的威望和人品信誉。
我们家庭子女多,在过去那些年代里,父亲的操劳是可想而知的,辛苦的程度是全负荷承载的。一年四季,父亲除了忙里忙外的众多农活,冬天还承接着一些手工皮件制做的活计。父亲是什么时候学得皮件制做,我们从未问过。我只知道,上世纪50年代末期及之前,宁夏平原的冬季极为寒冷,人们用自家的羊皮制作大衣,这种没有外布面的白皮大衣看的土气,但御寒保暖非常好。父亲嫻熟地使用硝(硝酸钾)浸泡(熟)羊皮,然后拿专制的大铲背顶在腰间,用极其费力的劳动,铲去羊皮上的外层杂须和油脂,将羊毛内的杂质梳理干净,用力拓展开皮张,再裁剪缝制出里外雪白的羊皮大衣。还有,上世纪五六十年代,宁夏的滩羊二毛皮是知名的特产,所说二毛皮即未成年的羊羔宰后,羊羔肉鲜嫩味美,羊羔皮毛细柔有九道弯,即“二毛皮九道弯”,是那个时代最上等的裘皮材料。在二毛皮外挂搭各色的缎面,制成各种款式的皮衣,是那个时代女性高档皮衣的时尚潮流,这也是父亲制做皮衣的一个内容。二毛皮的硝泡、铲拉和梳理,其程序和大羊皮的泡铲梳一样,只是这种皮毛完成各种工艺后,更加细白柔软和漂亮。每年冬春季,父亲还承担这样一些二毛皮衣的制做,为家庭增加一些微薄的经济收入。要知道,在那个封闭落后的时代,平原上的农民,靠有限的自留地或房前屋后栽种的一点农作物产品,是变卖不了几个零钱的。父亲之后,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,这种在宁夏平原家乡延续了数百年的皮件手工制作工艺,已经失传。
父亲一生对我们子女关爱倍至,在那个缺医少药、医疗技术不高的年代,我们子女那个生病,需要就近看中医的,父亲和母亲带我们到一座大宅院里的堂兄那里看中医,需要到县城医院看病的,父亲总是带着我们奔波于几公里外的县城。记的我五六岁时一次生病,往返县城医院看病,都是父亲背着我,在崎岖的水稻田小路上行走,这种情景,一直深深的铭刻在我的脑海之中。
受历史条件限制,父亲同时代的家乡人们,都没有进学校学习的机会。上世纪50年代末到60年代初,宁夏农村毕竟信息闭塞,农民家不可能有收音机,但父亲对农村统一安装到家的简易有线广播匣,总要在广播的时间,收听转播的国内外新闻节目,没有把自己封闭起来。父亲虽然话语不多,但他在和子女,和马氏家族的弟兄、侄儿侄女辈们,和乡邻亲友们,有着广泛的接触、往来和促膝交谈,这种纯朴的社区活动和交流,是现实农村社区达不到的。
限制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家乡医疗条件的缺失,父亲于1971年2月不幸逝世,当时父亲的年龄并不大。父亲病危时,我在军队工作,仅靠电报联系,未能赶回家见父亲最后一面,这是我一生中最为遗憾和痛心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