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学时代的一些追忆〔散文〕
小学时代,尽管过去了几十年,但小学时代的一些生活,仍然铭刻在心中。
我的小学时代,是在宁夏灵武县黎明小学(前身东一小学)度过的。小学一年级,在东寺边的学校旧址上学,二年纪时,学校迁入北寨子内新建的校区。新校区所在北寨子,曾经是一户有钱人家的庞大寨院,紧挨古老秦渠的南侧,其内除了学校,还有公社和供销社等机构,算是这一带的一个中心。四周是连绵近百平方公里的农家园林,这些自秦代以来就形成的园林,盛产着葡萄、果、杏、梨、枣等十多种优质果品,周围平原的肥沃良田,广种着水稻、小麦等各种粮食作物和蔬菜,地下则蕴藏着丰富的石油和煤炭,因而,这一带也是灵武县(今灵武市)乃至银川平原最为富饶的一块丰水宝地。
小学期间,我和那个时代的小学生们,在美丽田园中的学校上学,衣食丰足,无忧无虑。一年四季,我们欢快地奔走、跳跃在瑞雪遍地、果花盛开、硕果累累、金叶飘洒的上学路上。天热时,我和同学们常常从家门不远的秦渠下水,顺着奔腾的流水,游泳到学校旁边再上岸换衣进学校,这种无比开心的小学生活,是我绝对不可忘记的。小学五、六年纪,正是我国三年“自然灾害”时期,家乡粮食在年年丰收的景况下,由于机构的统一入库和调配,我们仍然没有逃脱饥饿之苦。
在小学,各年纪课程轻松,我们小小年纪可以参加校外的许多活动,特别是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,在父母和兄姐的带领教导下,见识和参加家庭的各项生产劳动活动,从水稻、小麦、豆类等农作物的种植、除草、浇水、施肥、收割、脱粒到辗磨,从果蔬的培植、采摘、贮存到食用等,我都目睹、熟悉和有了基本掌握,还学会了使用一些农具。这些活动,是我成长的根基。小学时期,在老师的指导下,我开始阅读一些课外书籍和小说,值得一提的是,小学四年级,我在家中果园的树荫下,在母亲做饭的灶台柴火口等处,阅读了《敌后武工队》(冯志著 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)等多部时代长篇小说,多少年过去了,这些小说的故事梗概,就连正反面人物的名字都记的十分清楚。这些小说,是我长期、大量阅读小说的开端。
在黎明小学,非常难忘的是我的几位老师。数学老师沈锡鼎、语文老师周蔚琦夫妇,曾经是上海资本家的少爷和小姐,由于出身等方面的原因,20世纪50年代末期,他们和一批老师,从上海下放到大西北的宁夏灵武县农村学校教学。他们在上海居家使用的紫檀木、酸枝木等红木大衣柜、五斗柜、大床、桌椅等物件,都由上海运至灵武乡村。我和同学们常去探望沈、周俩位老师,学校附近农田中的一间农家陈旧土坯房,是他们的家,那些棕红色的高档红木家俱等,就挤放在这间房子潮湿的黄土地面上,这种巨大的差异,不知他们的心灵经历了多么沉重和痛苦熬煎,况且当时他们的户籍一同随迁到宁夏灵武,再也不能返回到上海,就连当时我们这些不识时务的农村孩子,看着他们家中的高档陈设与农村土坯房,都感到是多么的不协调。这些扎眼的境况,一直烙印在我的心中。
沈老师中等个头,他保持着上海滩绅士的派头和装束,每次上课,走进教室的他,总是戴一幅黑边近视眼镜,头发梳理的整齐富有光泽、皮鞋擦拭的油黑晶亮,深蓝色的尼子大衣排扣全部纪好,一腔上海话显的既威严又和蔼。周老师,完全是茅盾、巴金等文学大师笔下,上海滩那种文化素养和气质高雅的贵族大小姐的形象,但她在乡村学校里,尽量让自己的装束低调不要过分。她说话轻柔,总是把微笑带到课堂、带到每个农村孩子面前。沈、周俩位老师的授课,使黎明小学这个农村学校的教学质量有了空前提高。那时候,外地来的老师没有菜地,城乡没有售菜商店,沈、周老师只能在附近农家买点菜,有时父母亲也铲些菜,让我给俩位老师送去,但他们定要付钱给我,当然按照父母的嘱咐,我是绝对不收的。我们同班的同学中,还有随父母从上海下放到农村来的孙增华、孙联华姐弟二人。后来,我进入灵武中学上学,带我管理学校图书室的马启良老师,以及地理老师苏星、生物老师戴洁夫妇等,都是那个时候从上海下放到宁夏灵武的。以后,每当我阅读茅盾、巴金等作家的小说,涉及到上海滩人物的许多故事,我总会联想到我的那些老师当时的形象和社会、生活情景。几十年过去了,沈锡鼎、周蔚琦、马启良等老师的声影和形象,始终铭刻在我的脑海中。
小学毕业后,我到县城的灵武中学和银川上学,后面又参军入伍,和沈、周老师再未联系。1972年冬季,22岁己担任解放军步兵团政治处副主任的我,从兰州回到灵武,在县城街道偶遇周老师,我和周老师都非常激动,尽管寒风凌厉,我和周老师站在街道边说了很长时间的话,周老师询问了我在军队工作生活的许多情况,对我作了许多鼓励。我也问到了她和沈老师这些年来的情况,她只是简单作了回答。这次见面,深感步入中年的周老师显的深沉,面额上有了几分邹纹,毕竟当时正处“文革”之中,她和沈老师的处境肯定是艰难的,但她身上具有的慈爱、善良和微笑,依然如常。那次和周老师在灵武街边的见面交谈,此情此景,牢牢定格在我的心中。
在黎明小学上学时,后面来了一位可敬的年轻老师,他就是郎有为老师。郎老师是北京的高中毕业生,他和几位男女同学作为优秀学生,被选派到灵武的几所小学担任教师。当时,郎老师也就十八九岁,正值年轻有为、朝气蓬勃,担任我的语文老师和班主任,他说话干脆利落,表达能力出众,授课时还带来许多新颖的故事。课后经常带领我们踢足球,使同学们形成了热爱足球的好习惯。由于各方面表现突出,不久他便担任了黎明小学校长。他不仅和学生十分融洽、联系密切,还熟悉我的哥哥崇禄等一些同学的家长。后来,他在灵武县和宁夏有关部门担任领导,退休后回到北京休息。
几年前我到北京,在京的外甥女红英告诉我,她十分要好的一位同班同学是郎校长的女儿,我喜出望外。经红英联系,我终于有机会与当年的老师见面,同时见到了郎校长的妻子常丽娟。小学时,我们经常见到与郎校长从北京同来、在另一学校任教的常老师,那时,常老师很漂亮。如今见面,大家都已有了一定年岁。我和夫人与郎校长夫妇,他们的女儿及红英,在一起用餐、交谈,倍感亲切。这次还知道,常老师是一位虔诚的穆斯林,她和我们还交流了一些回族信仰方面的情况。
小学时代的老师,是我们成长和学习知识的启蒙者,任何时候,我都不会忘记他们。